一枚硬币
杨美荣
超市的旁边有个小书店，店主在门口放了三辆摇摇车，一块钱坐三次。超市、书店、摇摇车有我们一家人各自心仪的理由。回家经过时常做短暂停留，爱人去超市买包烟，孩子只冲摇摇车奔去，我顺势在书店驻足挑选。
看管摇摇车的老人嗓门极大，偶而会大声地向某个坐完车行将离开的人讨要未付的钱。每每话音未落，坐店的老板都会探出头来，“给了，给里面了。”来坐摇摇车的多是年轻人带着孩子，老人带着呵斥语气的大嗓门时常让人觉得尴尬和不自在。
钱，往往都是付过了。我亦时常在进店时顺势丢给店里的老板，亦或是用纸币换个硬币顺手给孩子丢进车里。有时店里的老板未做交代，不可避免地被老人当街呵止过几次离去的步伐。在众目睽睽之下，弄得有些面红耳赤的难堪。只不过是一枚硬币么！心里对老人孩童似的执拗与较真有些失笑。
驻足买书的次数多了，与老板也熟烙起来，得知看车的老人是她父亲。于是半开玩笑地说：“让老人看车也挺辛苦喔，有时还同人误会，徒添郁闷。其实大可不必较真呀，一枚硬币么，给与不给又怎样呢？看摇摇车吗，应该是愉快的事呀。”
老板闻言大倒苦水：“你以为真的都是误会呀？你不知道，真的有很多人故意不给钱的！特别是有些老头老太特别会占便宜，带孩子坐完车，是能赖就赖能溜就溜的。不凶不给，不凶不行。”
“那又怎样呢？就让他们以为占了便宜呗。一次占了便宜，心中窃喜，下次定会再来，总不会次次赖帐得逞。若是让所有爱占便宜人都觉得你这里容易被占便宜，不都带孩子来了么？人一多，等候的时候进店看看选选，怕是商家求都求不来的人气哟。反之，若是当街大声找人讨要车费，怕是容易伤年轻人的面子吧，让人心生反感。到哪里坐不到摇摇车呢？”
老板恍若见怪般瞪大眼看着我，头摇的象拨浪鼓般：“不行不行，那怎么行呢？那还不亏死？你不做生意的不知道现在想占便宜会占便宜的人太多了。你只有让人觉得你这店里的人精明能干眼尖才行，人家才不会打你的主意，谋划占你的便宜。”
闻言不禁哑然。我本无意教人做生意，亦无意讨论关于社会诚信的话题，却不知怎的就想起电视里山里人抓猴子的画面。在那种大口细颈的瓶子里放上米，瓶颈的粗细正好是猴子徒手伸进去的大小。猴子伸手进去抓米，攥满米的手便被卡住拔不出来，于是猴子等着束手就擒。其实松开米手就出来了，猴子却死死的攥着那把米不愿松开，直至被捉。
只是有些叹息，庄子说有什么样的眼睛就有什么样的人生。徒守着满室书香，目光却穿透不过一枚硬币的厚度，大概永远也只能守着这一小扇书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