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若桃花 (y x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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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夭夭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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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穆夭夭。名字是爷爷起的。 "c S?t
我没有父母，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而去，父亲则在悲痛地驾车往回赶的当天遭遇车祸。 %7$oig\wE
我和爷爷相依为命。尽管爷爷有大片的生意，可是他只有看见我的时候才会笑得最开心。 DNy1} 3wg
爷爷说：“诗经有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孙女儿如此漂亮，比桃花还要鲜艳，叫夭夭真是比什么都合适。”我无奈地抱了爷爷的膀子狂亲，其实是希望爷爷能够开恩，看能给换成个什么样温柔庄重的名字，免得朋友老说“夭夭，你真是人如其名，走哪里都招眼，小妖精。” ?kvkdHEO_
可是爷爷这个可爱的“老狐狸”，只是呵呵傻笑，一点也不买我的账。 +I?T |Iin
后来保姆悄悄告诉我，爷爷年少时候喜欢过一个桃花一样美丽的女孩子，他们经常一起谈论诗经，那女孩最喜欢“‘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个句子了。可惜后来到底是被老祖父棒打鸳鸯，只落得劳燕分飞了，因为奶奶的父母是爷爷最重要的商业伙伴。 u$Za hN!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家的花园种了那么多美丽的桃树。 D* oJz3[
我不由得有点同情爷爷，偶然我会看着他的老花镜走神。想象着自己如果是爷爷当年……，哎，好在奶奶也满可爱的。 \y%:[g}Fvw
其实我没有告诉爷爷，我私下里还是很喜欢这个名字的，因为我强烈地喜爱桃花那份不顾一切燃烧和绽放的美丽。所以常常跑到那些桃树下漫步和嬉戏，兴致所致，也会拿来纸笔，临摹那美丽的粉红。 /_r g*y*
真是“桃花灼灼有光辉，无数成蹊点更飞。为见芳林含笑待，遂同温树不言归。” jR^>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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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雅致 > qSaF
三月，桃花盛开的季节，看着那片片含羞带笑 的粉色花瓣，我痴迷而陶醉。微闭了双眼，想象“前度刘郎今又来“的浪漫故事，不由得呆了。 8\~IwtSk
其实准确说应该叫“陆郎。”陆雅致。 r"MKkS EM
该死的陆雅致，每次都在我陶醉的时候出现，但是现在却远在剑桥。 T&2aNku G
雅致是我的邻居。 kOfu7Zj
《文选•袁宏＜三国名臣序赞＞》说：“名节殊途，雅致同趣。”解语说：雅致，高雅的意趣；高雅别致，美观而不落俗套。 MO{6B#(<F
所以我喜欢他的名字，更因为觉得他人如其名。 Ij_VO{]G'l
他经常拍着我的脑袋，桃花开的时候他说：夭夭，叫声哥哥我帮你选树桃花插瓶。 VS#i>nlT
果实满枝的时候他说：夭夭，叫声哥哥我上树给你摘个又大又甜的桃子。 jy]< q^J
我总是很乖很听话一丝不苟脆生生地叫“雅致哥哥”、“雅致哥哥”。 c !ybz{L
他是唯一能让我不捣乱的人。我从小就是个小捣蛋，捉弄人是我的强项，经常将其余的小朋友骗得满园乱飞。 ZZa$ /q"
可是，我在雅致面前就像个柔顺的小绵羊。 z.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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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每次我上树摘桃子被小朋友告状的时候都是雅致拍着胸脯向爷爷保证：穆爷爷，你放心了啊，夭夭那么乖，她怎么可能爬树啊。穆爷爷，有我在的啦，你放心啦，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孙女了。 AID}NQ Qj_
活脱脱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KY9MBzPD
经常是，我眼看着要从树上摔下嘴啃泥，雅致勇敢地上前接住我，最后，他成了我的肉垫，有时候他被我撞得满脸鼻血，而我自己却浑然无事。 ?`hk0q X3
最重要的是雅致还会给我讲许多有关桃花的故事，背一些桃花的句子。 ~?pF'3q
比如吟诵“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崔护，生死不渝的李香君，最早都是他告诉我的。 tVN #i
“桃花洞口开，香蕊落莓苔。佳景虽堪玩，萧郎殊未来”“批竹初攒耳，桃花未上身。他时须搅阵，牵去借将军” “树头树底觅残红，一片西飞一片东。自是桃花贪结子，错教人恨五更风。”这些句子最初都是他吟诵给我的。 J!QzF)$4J
但是爷爷经常在雅致走后对我说：“夭夭，雅致真是好孩子，可惜是人家的小女婿。” 7]q $ sQ
我明白爷爷的意思，雅致打在娘胎就被父母指腹为婚给了他们的挚友延伯伯家。 hwmpiyu
我将爷爷的话放在心上，所以从小我就当雅致是哥哥。只能是哥哥，他也心安理得地接受。 4 g#pQ
知道他终究有一天要离开我去照顾别的女子，所以才格外听他的话。 Q-[^!RAK?
他总是说：夭夭，你像我的小偶人。 ~lR"3z_Z}
有个雅致那样渊博而又肯舍身护我的人当哥哥，做木偶也心甘情愿。谁让我家几代单传，到父母这一代，只生我一个独苗呢。 &pZU e `3
六年前，雅致去了剑桥留学，学成后一直留在英国。 uW&P1 'X
尤其记得临走前那天他来找我，我正在桃园看大片落红飘散，想起黛玉“花谢花飞飞满天”的句子，想起她肩背锦囊荷锄葬花的凄清，不由得泪水蓄满眼眶。 9^m& [Z
“夭夭，哥哥可能不久要到英国了。”他说。 4:= eO! 6
“什么？” `nO!_3
“我要到剑桥去留学了。”他兴奋地说。我看着他朝气蓬勃的脸，心中，只有桃花片片飘落。 MR90 }wXE
“恭喜雅致哥哥，终于要去到梦中的学校了。”挤出一脸灿笑，我响亮地说。 4=H/-v'&
不久，雅致就从我的生活基本消失。 ;mXr]) J
他走的那天，园中的桃花已快落尽，满地残红。 /:a~;i
树头树底觅残红，一片西飞一片东。 `j59MSuK
我依旧送了他一幅美丽的图画，大片桃花光灿灿地开满画布，妖冶绚烂。 VY'#>k} }
间或，他有邮件给我告知他的近况。比如，他和延家姐姐怎么样 了，比如又说:夭夭，玛丽安对我的好让我无处逃遁，可是我有延萧了，还有你，这个妹妹呢……。 g5)f8k0+ t
我知道，雅致是个发光体，那么高大，那么俊秀，那么阳光而又兼秀雅……，总之，一切美好的形容词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他是我的偶像，所以，他有什么艳遇我都觉得理所当然。 Aa5Ic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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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Sun \^wI9g~0
雅致走了一年后的暑假，我去了苏格兰，在那片美丽的高地，神秘而古老的城堡，遇见了sun，我迷了路。 W39R)sra
他一脸灿烂地出现在我面前：嗨，来旅游吗？他用还算得流利的中国话对我说。 ms=I lz
我点点头，眼神很无奈。我是路盲。偏偏又喜欢独自旅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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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认识路。” rs@,<DV)u
“这么美丽的中国女孩，迷路很危险的哦。”他大笑。 wovWEtVBU
我很生气。这个人，看笑话呢。 .L rdw3(
掉头就走。 V*U7-{ *a
“嗨，生气了？对不起！”他追上来，笑得邪恶而嚣张。 $cev, OW6]
“再跟着，我要喊非礼了！”我拽住脖子上的围巾，没好气道。 9-+6Ed^2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他盯着我的围巾，“这块围巾上的桃花好灿烂。” ybtje=3E
哈，他居然知道这个句子。我好奇，突然觉得很有缘分。 }6P]32d
“不许喊我名字！”故意大叫，实在是自报家门。 P X](hc=
“哦，原来你叫桃夭夭！”他欣喜得夸张地叫，受以下兹轻轻拂过我的秀发，我心念一动，他多象雅致哥哥。 _4z>I/R>Z
“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不姓陶，姓穆！” K<b -|t9f
“哗，穆桂英！本人Peter.sun”。 ?K7 m:Dx
他还知道穆桂英！真是人不可貌相，他这样正宗的洋鬼子居然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有所了解。 '}c0:,5
就这样，我与sun认识，他成了我的导游。 %D z|p]49!
我发现他和雅致不仅一样喜欢抚摸我的头，而且脸上的轮廓也十分相像。所以我们相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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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度过了一个疯狂的暑假，马特宏峰冰川天堂、施瓦尔茨湖……，处处留下我们欢快的足迹。我快要忘记雅致了，我告诉雅致说我想我和sun是相爱了。 XcA4EBRj
他居然在回邮件时候只有淡淡的一句说：夭夭，祝福你。 @ :i>q$aF
假期结束前一天，我们逛到一家颜料店，那些鲜艳的色彩让我冲动得想要一试久已疏远的画笔。 J=/| iW
没有画布，sun说：来，我就是你的画布。 j0sR]i
他伸出脸颊。实在不忍心在他俊美的脸上落笔，不由将他的脖子扳过，刷刷几笔，一朵鲜艳的桃花妖冶绽放。 voaRh@DZ%/
“从此，你打了标签，是我的了。”我得意地宣布。 F!VC19<1O8
“好，我将终身保留你的使用权。”他舒心地笑。 17G7r\iNYq
夜晚，我们来到美丽的海滨，sun说：“夭夭，我会来中国找你。” $Q|66/ S^
“好。拉勾。”我伸出手。 d]h[]Su/?
“夭夭，很小的时候我就有个梦，想要游过英吉利海峡。” &^th KXEC
“是吗？，那可很需要功底哦” ]?U:8 %
“所以我从小锻炼，我的深海游泳技术很棒，我表演给你看。”说话间，他已经纵身入水。 J$PE7*NU
这家伙，总是这样，说什么是什么。但是今夜，我知道，他可能更多的是想掩饰离愁别绪。这一别，再相见，不知何夕。 p /WEQ2
来不及阻止，只有观看他漂亮的表演。 @4_CR
渐游渐远，他游向大海深处…… &l%#OI}OE
我越来越害怕，大声呼喊他回来，看得见他的手向后摆动一下，不知道是想回来还是想前进，总之，我看不见他了，突然就看不见了。 4EuZe:'X
惊恐袭击着我，我拼命跑向灯火处求救，然而，整整一夜，我再也没有看见他鲜活的笑脸。 tkWWR%c"
天亮时分，他被救援人员打捞上来，苍白英俊，冰冷潮湿。可是任凭我拼命摇喊、苦苦哀求，他再也不能活回来陪我。 aO'$}rDf$
“他大概是突然抽筋所致。”救援人员同情地看着我。 }rVnuRq
心上人儿在码头，海里桃花水却流。船儿袅袅波无际，敢问何故吞音容。 t0 9,X
抚摩他冰冷的脸颊，我看见他脖子后那朵鲜艳的桃花，已然淡去，但仍有痕迹。 MC3XGnT#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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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一航 ti whG%?2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国内的，只知道后来爷爷出现了，我靠在爷爷的肩上大哭，再后来的记忆基本是一片空白。 Y( /VW&K&:
在家里，我睡了足足半月有余，经常梦魇，看见sun灿烂的微笑，用蹩脚地普通话问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7 e/)r
我一脸得意地在他脖子上画桃花，他甜蜜地说“从此你将终身拥有这件物品的使用权。” `c{i +
可是，突然，他就丢下我，大踏步地走进海里。任凭我千呼万换终不回头，海浪无情而汹涌地在他背上狠狠洗刷那朵艳丽的桃花…… jHB,r^ :'
又看见了雅致，牵着延姐姐的手，微笑地告诉我“夭夭，我要结婚了。”两个人甜蜜地走过桃花开得锦绣一团的公园，可是他们走过的地方，那花大片大片地就掉了下来，一地残红。 bdqo2ZO
树头树底觅残红，一片西飞一片东。 lN 1 T\
必须去上学了，我选择的大学是父母出生的老家，素有天府之国的四川。 $,icKa
谢绝了爷爷的陪送，独自一人拎了简单的行囊来到这个即将陪伴我四年的地方。 [HIg\N$I8C
冰封了受伤的心。不是我高傲难以接近，也不是我刻意做出与世俗隔绝的样子，但是，整整一学期，sun的影子经常在心中出现。 k+-u 4W
“夭夭，很小的时候我就有个梦，想要游过英吉利海峡。” 6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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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我表演给你看。” G\TyXq_4
可是接下来他就不见了。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这话一点也不假。但是我觉得，sun是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他不会表演，他还会活蹦乱跳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dvsOJj/b
同学们喊我“冰美人”。我仍旧是毫无表情。 wmY6&^ ?uS
大概他们都认为我天生性冷，孤僻冷硬。 0_Etm83Wq6
一学期就这么过去。 yq[C?N &N
第二学期很快到来。又是阳春三月。 e&F,z=XJ}
选一条校园幽僻的小径，静静独坐桃树下的石阶。三月的清风拂过，仍然仍人感到凉意。 bM8b3, }?n
我打了一个寒噤。 @8 @cpm
“杨柳千寻色，桃花一苑芳。风吹入帘里，唯有惹衣香。 ”耳边传来一个悦耳的男中音，充满磁性，温暖如春。 1k l4X3q6
我不由得回头望去。 g9I2SdaJ
“魏教授！”我轻轻喊出了声。 vK#xA+W
是教我们哲学的魏教授。温闻尔雅，斯文有礼的魏教授，却在讲课动情处手舞足蹈、慷慨激昂，端正的国字脸因激动而潮红。 vC\]7]mC
可爱的魏教授，渊博的魏教授，深得学生尤其女生喜欢的魏教授。 每次下课，他的身边人群簇绕、繁华似锦。 b#k$/A@
所有的女生，只有我，从来都是端坐不动。尽管我也喜欢魏教授的课。因为这是我在sun走后的一贯表情。 tA@#SIw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穆夭夭，为什么你是一朵冷艳而无色无味的假花？” -CY?~W L&
我不悦。纵然事实如此，也不希望被人毫不留情地揭穿。 t ba%L
“教授，‘谁谓河广，一苇杭之（同航）’。您在普度我么？”我微笑 X >F/0/
“呵呵，不错不错。我的学生古典文学学得很到家。但是心病还需心病医。” sBF}j.b
“东风三月黄陂水，只见桃花不见人。教授要怎么下药。”我有些尖刻，因为实在不愿意别人碰触我的内心。 ImklM7A
“未见桃花面皮，漫作杏子眼孔。 教授今天想当心理医生了。”他仍旧很温和，不气不恼。 y YWGM
“逼逼仆仆春冰裂，磊磊落落桃花结！“他喟然长叹。 /5suyM=U
我的事，他叹息什么。 mR fF)
但是，毕竟，他这句话深深打进了我的内心。 {Ca#{LeLk
桃花结，桃花劫。 sKjg)3Sl
“门前洛阳道，门里桃花路。尘土与烟霞，其间十馀步。你选择进还是出？” nb'],({:9
他句句不离桃花，看来是早已有要和我谈一谈的打算。 Qo)>i0
而且，教授不仅熟悉黑格尔和尼采，对中国的古典诗词亦如数家珍，更兼懂得心理学呢。 UX2`x9
对他的好感上升。 sh}=#eb
“达摩有一苇渡江之载，一苇可指心存善念行有善举，则困难可轻而易解。”他继续，“苇有刚柔纤美，千万个结，何不一苇杭之”。 kY xn5+~
我微笑。 Vjj3 0f
“穆夭夭，韶光如水，逝者已矣，当惜青春。看你笑起来多美。这才是你这个年龄该有的表情。我答应老师，好好想想。不要总是生活在过去。” @?*26}qp
说完，他与我挥手道别。 5Z6 $90!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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